本书所收童话十三篇:前九篇曾收入《爱罗先珂童话集》(一九二二年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);后四篇曾收入作者的另一童话集《幸福的船》(一九三一年上海开明书店出版)。最后附录的《忆爱罗先珂华希理君》一文,原为作者的日文著作《最后的叹息》(内容是一篇童话剧《桃色的云》和两篇短的童话)的“代序”。
爱罗先珂先生的童话,现在辑成一集,显现于住在中国的读者的眼前了。这原是我的希望,所以很使我感谢而且喜欢。 本集的十二篇文章中,《自叙传》和《为跌下而造的塔》是胡愈之先生译的,《虹之国》是馥泉先生译的,其余是我译的。 就我所选译的而言,我最先得到他的第一本创作集《夜明前之歌》,所译...
一 老虎疲乏了…… 每天每天总如此…… 狭的笼,笼里看见的狭的天空,笼的周围目之所及又是狭的笼…… 这排列,尽接着,尽接着,似乎渡过了动物园的围墙,尽接到世界的尽头。 唉唉,老虎疲乏了……老虎疲乏极了...
一 那一冬很寒冷,住在池里面的鱼儿们,不知道有怎样的窘呢。当初不过一点结得薄薄的冰,一天一天的厚起来。逐渐的迫近了鱼们的世界。于是鲤鱼,鲫鱼,泥鱿等类的鱼儿们,都聚在一处,因为要想一个防冰的方法,开始了各样的商量,然而冰的迫压是从上面下来的,所以毫没有什么法。到归结,那些鱼们的商议,除了...
黄昏一到,寺钟悲哀的发响了,和尚们冷清清的唪着经。从厨房里,沙弥拿着剩饭到池塘这边来。许多鲤鱼和赤鲤鱼,吃些饭粒,浮在傍晚的幽静的水面上,听着和尚所念的经文,太阳如紫色的船,沉到远处的金色的海里去。寒蝉一见这,便凄凉的哭起来了。 有今朝才生的金色和银色的两只胡蝶。这两只胡蝶,看见太阳沉下海底去,即刻嚷...
雕这样体面的自由的鸟,是再也没有的了。雕这样强的勇的鸟,是再也没有的了。而且,在动物里面,象雕这样喜欢那高的冷静的山的,是再也没有的了。雕是被称为鸟类之王的。在人类里,虽然没有叫自己的王或豪杰们显出力量和勇气来看的人,但在雕队伙中,却即使翅子和嘴子生得大,也不能说是豪杰。这是雕的古来的习惯。 无论怎样...
一 很远的很远的,从这里看不见的山奥里,有一个大的美丽的镜一般通明的池塘。这四近,是极其幽静而且凄清,爱在便利地方过活的轻薄的人们,毫不来露一点脸。只有亲爱自然的画家和失了恋而离开都会的苍白的青年,有时到这里来,从那眼泪似的发闪的花,接吻似的甘甜的小鸟的歌曲里,接受了不可见的神明的手所给...
我愿意忘却了那一日。 不知道有怎样的愿意忘却了那一日呵。 然而忘不掉。 那是最末的一日。 外面是寂寞而且寒冷。然而那一日的我的心,比起外面的寒冷来,不知道要冷几倍;比起外面的寂寞来,也不知道要寂寞几倍了。虽然并没有测量心的寂寞和寒冷的器...
一 这是温暖的畅快的春天。太阳从东到西,自由的旅行在很高的青空上,时时有美丽的云片,滑泽的在青色的空中轻轻地流走,宛然是通过那青葱平静的海上的桃色的船。云雀似乎想追上他,唱着什么高兴的歌,只是高,只是高,高到看不见的,屡次屡次的飞上去。造在街的尽头的病院是幽静了。病院的花园,看着花园里的...
序 如诸位也都知道,我的父亲虽然名声并不大,但还算是略略有名的解剖学家。因此,父亲的朋友,也大概是相同的研究解剖的人们,其中也有用各种动物来供实验的,也有同我的父亲一样,几乎不用那为着实验的剖检的。而且也有开着大的病院的人们,至于听说是为了自己的实验,却使最要紧的病人受苦。那时候我常常听...
一 唉唉,寂寞的夜!又暗,又冷,……这夜要到什么时候才完呢? 哥儿,亲爱的哥儿呵,睡不着罢?无论怎样的想睡觉,总是不成的呵,唉唉,讨厌的夜!这样的夜里,怎么办才好呢?只要在这样的夜里能睡觉,什么法子都想试一试看;而且想将睡着的人,无论用什么法,强勉的催了起来,强勉的...
一 我是寒冷的国度里的人。深的雪和厚的冰是我的孩子时候以来的亲密的朋友。冷而且暗,而且无穷无尽的连接下去的冬,是那国里的事实,而温暖美丽的春和夏,是那国里的短而怀慕的梦。——我在那国度里的时候虽然是这样,听说现在却是两样了。我愿意相信他已两样—— 那国里的人们,也如...
一 这几时,家里的小小的鸡雏的一匹,落在掘在院子里给家里的小鸭游泳的池里面,淹死了。 那小鸡,是一匹古怪的小鸡。无论什么时候,毫不和鸡的队伙一同玩,却总是进了鸭的一伙里,和那好看的小鸭去玩耍。家里的主母也曾经想:“小鸡总是还是和小鸡玩耍好,而小鸭便去和小鸭。”然而什...
第一部曲 我睡着,我睡了做着各样的梦,做着关于人类的运命的梦,和关于这世间的将来的梦……。那梦很凄凉,是这世间似的黑暗而且沉重的梦,然而我又不能不做这些梦,因为我是睡着的……。 有谁敲了我的屋子的窗了。“谁呀,敲着窗门的是?”我暂时醒过来,讯问说。 ...
一 的确有一个大而热闹的北京,然而我的北京又小又幽静的。的确有一个住着阔气的体面的人们的北京,然而住在我的北京的人们,却全是质朴幽静而且诚实的。住在这样幽静的地方,混在这样幽静的人们里。我的心也本该平静一点的了。然而不然,无论如何,无论如何,总不平静,而且也不象会平静。到夜间,我尤其觉得...
——代序 前四天,在我那官宪的极严峻的检束之下,被撂进凤山丸(译者注:这是船名)的一室里,从敦贺追放出日本去的爱罗先珂华希理君,大约今明日,就要送到海参卫的埠头的罢。是的,他并非作为一个旅客而到了海参卫的埠头,倒不如说,当作一个没有人格的物件而送到的更适当。何以故呢,因为由日本的官宪所经手...